比賽的第一第二天, 戚然始終沒能上場。

這不僅讓姜雨揪心, 簡桓更是難受。

簡桓：“這算怎麽回事？”

姜雨對他這兩天來的這兩句話煩得都想把他丟到外太空，“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。”

“你難道就不生氣啊？明明打的這麽好，非要讓人在臺下看著。”簡桓繼續抱怨。

“最好的留在後面做壓軸大戲不懂不懂啊！”姜雨說，“要是一開始就讓最強的上場, 那那些弱的人還怎麽玩，不把人給逼死了。”

簡桓對她這種自我麻痹的勸說無奈，他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, 只是凝望著沈默的戚然片刻。

鄭乾倒也沒說忽略戚然, 他跟於濤說好了，弱一點的隊伍他上，強隊戚然上，這樣手心手背都顧及到，誰都不占便宜。鄭乾覺得這樣的安排很好。

這兩天裏與他們比的確實都是一些比較弱雞的班級球隊, 別說用不上戚然，就連鄭乾有時候都沒上。

球賽結束, 戚然終於忍受不住簡桓的死纏爛打, 答應了讓他請客。一路上簡桓的嘴就像裝了馬達, 一直喋喋不休。戚然雖然有些沈默, 但也沒一直不說話, 偶爾也會回答幾句。

簡桓當然沒有只請戚然, 胡教練也去了。知道胡教練也想讓戚然入隊後, 簡桓簡直高興壞了，直言打動說服他的工作就包他身上。

戚然他們剛到校門口, 鄭乾一幫人也出來了，幾個人說說笑笑的聊著剛才球場上的趣事。

“剛你不是抓他褲子嗎？哎喲我說你要再使點力兒，可要露點什麽東西了。”譚政就是球隊裏的開心果，不管何時總能逗得大家捧腹大笑。

於濤說，“我當時也只想防守，誰知道他突然用屁股頂我，媽的還好不是正面～”

一夥兒人又一陣心照不宣的壞笑。

兩夥人碰上，氣氛有些尷尬。

雖然大家也沒有什麽爭吵矛盾，可無形中總能感覺到彼此之間的氣息有些不自在。

譚政他們不笑了，走上來跟戚然打招呼。

“戚然，一會兒去吃飯啊，於濤請客。”

戚然回頭，“我跟簡桓出去。”

鄭乾這才註意到旁邊站著個男生。

簡桓走過來，笑得爽朗：“你們好，我是戚然大神的新朋友，我叫簡桓。”

一幫人被他的大神稱呼逗笑，也不是取笑，就覺得他憨厚可愛。

“嗯，大神。”鄭乾說，“要不要跟你大神一起去吃東西？”

“我求了大神好久他才答應讓我請客的，要今晚去不成，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約到他啦。”

簡桓一開口，戚然倒省了跟他們解釋。

簡桓的膚色屬於小麥肌膚，一口白牙笑起來爽朗又燦爛，讓人也情不自禁的開心起來。

剛才的那種讓人不自然的尷尬氣氛在他的真摯笑意中頓時消解。

鄭乾，“行，不影響你跟大神搞好關系，你可得多跟他交流學習，人家這聲大神可不是白叫的。”

簡桓笑：“那當然。”

“那我們先走。”鄭乾說著，拍了下戚然肩膀，“明天見。”

簡桓說的醬餅店在大學附近的美食街裏，從大學部正門出去沒多遠就到了。

戚然把車鎖好，幾個人一起進店。

小店面積不大，二十來平米。小店應驗了“麻雀雖小，五臟俱全”這句話。家具布置幹凈整潔，東西擺放恰當合適，不擁擠也不空蕩，裝修也是簡單別致。

許是剛放學，店裏人很多。

胡教練一進店就找了個偏角落的位置，姜雨想等個空曠點的餐桌，見他們坐下，也只好跟著過去了。

胡教練看來是這裏的熟客，姜雨正舉棋不定的時候，他直接翻下姜雨手中的小菜單，沖後頭正在搟面的老板娘道：“所有的都來一份。”

老板娘戴著個口罩從遞餅窗口探出頭，眼睛瞇成一條縫，半個身子把窗擋了一半，“哎，胡教練，今兒帶人來了啊？”

胡教練起身往遞餅窗一走，敲了敲臺面，“老羅呢？”

“出去買東西了。”

老板娘看了看簡桓又看戚然，“學員？”

胡教練嗯哼一聲，也不知是嗯還是哼～

老板娘笑了，“行啊你，可好幾年沒帶學員了。”

“沒辦法，這不是要給團團準備點嫁妝嘛。”胡教練笑道。

姜雨下意識看他。團團這才幾歲啊。

老板娘說，“你先等會兒，一會兒給你們上老配方。”

胡教練從兜裏拿出煙正要點上，老板娘伸出半邊身子，搟面杖往墻面上打了幾下。

上面赫然寫著——此店禁止吸煙。

胡教練把打火機放回兜裏，瞇著眼笑罵：“你們這小店，逼事兒還真多。”

老板娘笑：“兒媳婦懷孕了。”

這回胡教練直接把煙放回嘴裏了。“喲，有身子了呢，老羅要抱孫子了。”

“媽，您說的羊肉湯放哪兒桌啊？”說曹操曹操就到。老板娘的兒媳婦端著個大托盤過來問道。

胡教練走上去，“來妹子，叔來就行，你小心身子。”

老板娘兒媳婦紅著臉看了看胡教練又看自個兒婆婆，老板娘下巴一揚，道：“直接給他吧，這是胡叔。”

老板娘兒媳婦甜甜笑：“胡叔好。”

“好丫頭。這幾天剛過來的吧？前幾天還沒見。”

“剛回來沒幾天，您先坐著，醬餅一會兒就給您送去。”

胡教練把羊肉湯放桌上，“來，嘗嘗老板娘特制的羊肉湯，營養豐富味道獨特。”

一上桌，羊肉湯的香味就撲鼻而來，姜雨伸著脖子往前看。

戚然端起一碗放姜雨面前，正要準備拿自己的，簡桓就替他拿了。

面對戚然淡定的目光，簡桓這個二楞子依舊是那口閃耀的大白牙，“喝吧，大神。”

胡教練忍俊不禁的看了自個兒的大弟子一眼，“傻小子。”然後拿了自己那份後吹吹幾口氣就豪邁的端起碗湯大口的喝。

喝到一半又打了個嗝，見姜雨跟戚然捏著個湯勺在湯裏攪拌，他涼笑：“你倆找蚊子呢。”

此時正好老板娘拿著做好的醬餅過來，她低頭一看，疑問道：“有蚊子嗎？”

姜雨趕緊解釋：“不是，不是這樣的，只是覺得有點燙。”

老板娘這才笑，她直起身子，把做好的大餅放桌上，“你們胡教練以前很厲害的呢，你們是他這幾年來唯一幾個帶來這裏吃東西的球員。以前他還——”

胡教練咕嚕咕嚕的喝下最後的湯，把碗伸給老板娘，“來，再來一碗。”

老板娘知道他不想提起那段過往，白了他一眼，一聲“等著”後又走回後廚。

胡教練胡抓幾塊醬餅，毫無形象的咬幾口後，看到一旁畫風截然相反的簡桓跟戚然，吧唧幾下嘴。

一兩聲吧唧聲還不能足以讓這桌上安靜享受美食的孩兒們引起註意，可連續不斷的吧唧聲那就不一樣了。

三個人同時擡起眼。

胡教練把最後一口醬餅塞進嘴裏，含糊不清道：“你們三吃東西的樣子知道我想到什麽嗎？”

戚然沒回應，繼續低頭吃飯。姜雨搖頭，簡桓嘴裏的湯咽下去後，也搖頭：“不知道。”

胡教練食指指著他，“你繼續吃。”

簡桓不明所以，埋頭繼續吃。

胡教練看姜雨，目光在簡桓跟戚然兩人身上一掃，“你覺得他們倆像什麽？”

姜雨看著優雅的戚然，再看……她想不出合適的形容詞來形容簡桓此時的形象，活像餓了好幾天的難民碰到了久違的糧食。場面十分壯觀。

“……唐僧，跟……豬八戒吧……”姜雨想了半天才想到兩個與他們貼切的詞。

戚然跟簡桓同時看她。

姜雨在看到簡桓嘴邊的那一圈湯漬，噗嗤笑出來。

戚然也轉頭看簡桓，在看到他印著光的灰黑色皮膚上，那張性感的唇邊的小胡子上的油印——配上他無辜的表情，顯得滑稽又可愛。

戚然沒忍住，噗的一聲，嘴裏還沒咽完的湯水直直往他臉面撲。

簡桓被突擊，哎喲一聲連忙捂住臉。

戚然笑出聲，趕緊抽紙給他，“抱歉。”

胡教練笑得肩膀不住抖，“下次你吃飯的時候旁邊放個鏡子，保準你被你自己給笑死。”

簡桓擦完臉，難得看到戚然開懷笑，頓時也就開心了。他拿出手機給他，“你幫我拍拍我真有那麽醜嗎？”

戚然沒拒絕，很好心的給他拍了張照片，又把手機給他。

看到照片裏的自己，簡桓太懷疑人生了，違背良心安慰自己，“我只是不上鏡而已。”

戚然跟姜雨都只是笑笑，胡教練毫不留情的戳傷他，“嗯，你不僅不上鏡，就連氣質也是猥瑣得要人命。”

簡桓放下筷子，那巧克力般的膚色居然有點紅，“教練，我大神我偶像在這兒，你能不能給我點面子？”

胡教練無所謂的聳了下肩，拿起醬餅繼續吃。

“戚然大神你以後能不能指導我？”

戚然知道他指的什麽，沒猶豫的點頭。

胡教練在桌底踢了他一腳，簡桓眼珠子一轉，快速道：“那你會跟我一起打球嗎？”

戚然腦力警鐘大大響，他扭頭看胡教練，後者很不自然的將身子轉過一邊，又很虛假的咳嗽掩飾自己的心虛。

簡桓看他，滿眼期待。

“不會。”

“啊，為什麽啊？”簡桓的眼像關了開關的燈，那光暗了下去。

“我是學生，應該以學習為主。”戚然說，“再說，聯賽也不是那麽好打的，有各大高校的隊伍，還有民間組織的野隊。”

簡桓一著急，瞬間就忘了大小，他拍了拍胡教練的大肚子道，“有教練啊！胡教練對帶隊打聯賽很有經驗的。”

戚然喝完最後一口湯，倏的站起來，“謝謝招待，我們先回去了。”

姜雨見此也匆忙起身，走出去沒幾步記起兩人都沒吃過醬餅，姜雨尋思著，又跑回去拿了幾塊，又說一句謝謝就跑出去了。

徒留簡桓一人在身後叫喚，他正想追出來，被胡教練叫住了，“點這麽多，想讓我一個人吃完是吧？”

簡桓為難的看著門外，“可是他——”

胡教練淡定道：“該來的走不掉。”

鄭乾一幫人在飯館吃飯，吃飽喝足後幾個人坐在餐桌前聊天。

鄧堯道：“剛才那個男人你們有沒覺得很眼熟？”

譚政不解，“哪個？”

“出校門的時候，跟戚然他們一起走的男人。這兩天我們學校的球賽他都有來看。”

“眼熟？”譚政笑，“在你眼裏，天下的胖子不都差不多一個模樣？”

鄧堯：“正經點兒。”

鄭乾放下手機，說道：“以前是國內籃球聯賽的球員，後來退役做了教練，然後因為某些原因被開除了。”

譚政：“對對對，就是那個，姓胡什麽的。”

“難道戚然要打籃球聯賽？”

鄧堯的話一出口，便讓在坐的幾人沈默了。

“打得好就去打聯賽，這有什麽好奇怪的。”鄭乾拿起背包起身，“走了，一會兒我還要回我爺爺奶奶那邊。”

其實第一眼看到胡教練跟簡桓的時候，鄭乾就猜到了。

他對戚然的感情有點覆雜。

如果撇去其他的因素，他還是挺喜歡戚然的。

他很純粹。也許是以前一個人慣了，他幾乎不會有那些他司空見慣的花花小腸。他表達情緒的方式也不會太過遮掩。他很敏感，當然也很強。

倒不是說看他不爽，也許可能男生本就喜歡爭強好鬥，他總想跟他比個輸贏。

更何況——

他身邊還有個姜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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